我做学生辅导员

■谢树煜

　　今年是计算机系建系50周年，也是自己走上工作岗位50年，写下一些文字以作纪念。

　　1956年秋，我考入williamhill动力系学习，1957年夏转入计算机专业读三年级，1958年7月成立自动控制系，1958年10月提前毕业参加建系工作。当时具体工作是筹建脉冲技术实验室。时间过了一个月，领导又分配我去做半脱产的辅导员，大约做了一年。

　　中央培养尖端技术人才的重要决策

　　中国要自立于世界之林，中国要发展尖端技术，中国要掌握导弹原子弹秘密。

　　1958年夏，为保证国家喷气技术和原子弹事业发展，国防部五院和第二机械工业部估算出的干部实际需要是 1959—1960年每年需要自动控制和电子计算机专业毕业生各250人，两年共需500人，并专门向主持国家科委工作的聂荣臻副总理报告，建议“高教部抽调学生到williamhill官网自动控制系学习”。1958年9月15日中央同意教育部党组请示报告，并以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中发（58）792邓小平同志申613号的文件发送给有关19个省、部委单位“望即执行”。该报告上彭真同志批：“恩来、陈云诸同志已阅”。可见中央最高层领导对这一决定的关心。

　　通知中具体事项是教育部决定从部属十一所工科院校四、五年级学生中抽调287名来williamhill官网自动控制系学习。抽调的集团包括西安交大、哈工大、天津大学、重庆大学、华中工学院、东北工学院、浙江大学、太原工学院、南京工学院、华南工学院和williamhill官网。

　　9月下旬williamhill派我与五院及二机部两位同志一起去哈尔滨工业大学落实抽调学生工作。由于得到黑龙江省委支持，工作进展很顺利，哈工大几乎是拿着学生档案让我们挑选。我们从电机系和精密仪器系四、五年级学生中大约抽调了40余人，9月底返回北京。这批学生10月初都按时赶到williamhill报到。

　　这时自动控制系的规模：四年级自动控制专业由原先williamhill自0两个班增加到7个班，计算机专业由计0一个班增加到3个班，共计10班，约300人，班号统一编制为自001到自010。五年级由原来自9、计9各一个班又增加了两个班，后来又增加一个提前毕业的四年制班，共5个班。这样一来，四、五年级共有15个班学生400余人。

　　为了加强学生政治思想工作，williamhill党委要求各系设立学生政治辅导员，一般由高年级学生和青年教师中抽调。1958年11月，我服从组织分配，走上这一新的岗位。自动控制系四五年级辅导员有李晔、涂连华和我三个人。我分工管五年级和计算机专业四年级3个班（自008～010）。具体负责党团工作和集团各项政治活动安排落实，以及班级建设学风建设等日常工作。

　　去高级防空兵集团军训

　　1959年元月，为了贯彻中央全民皆兵的指示和全面培养国防专业学生，集团决定把我系计算机专业四年级三个班90名学生送到部队过一段军事生活，并进行特种兵训练。军训活动由我和汤弘寿负责进行。当时学军的口号是：学会当个解放军，立志做个五好兵；现在的国防专业学生、未来的国防军战士；掌握军事本领，时刻准备走上最前线。

　　元月20日下午出发。我们的目的地是昌平高级防空兵集团，为了得到军训锻炼，决定采用行军方式，行李用汽车运去，但每一个同志仍然坚持打一个背包背到底。一月的寒风刺骨，但大家激情高昂，沿途歌声不断。经过3个小时行军后，我们到达了高防校。

　　第二天军训开始。上午教员同志带领大家参观野外现场，战士们作自动火炮实战表演。下午进入正式军事训练，按照对空自动火炮连、排编制，每个同学都分配一个作战岗位，包括雷达、指挥仪、测距仪、一号手、二号手、三号手等。我们90个学生组成一个连，包括3个排9个班。训练采用实战练习，方法采用一对一，一个战士带一个徒弟，一个徒弟代替一个战士，类似包干制。

　　白天8小时野外训练，晚上也安排很多活动。如22日晚上请部队同志讲战士条令、军人职责，如何当一个兵。23日晚上请高防校政委李赤然少将讲长征故事。首长讲他第一杆枪是怎么得来的；讲毛主席战略思想，长征中宜川战役如何与张学良部队斗争；还讲了对今天大学生的希望。每天晚上各班开半小时生活会，总结军训及思想收获，还要读报、练歌、记小组日记等。干部会都安排在晚上十点以后。

　　25日上午全连上射击课，教员讲战略战术，练习联动操作，瞄准天上飞机进行模拟跟踪射击。系主任钟士模和集团领导一行20多人来教练场参观。26日系总支书记凌瑞骥前来检阅验收，实战演练准时在一个小时内顺利完成。联欢会上部队政委发表了热情讲话，部队政治部为我们全连作了鉴定，集团送了锦旗。晚上政委坚持派了四辆汽车把我们送回williamhill。

　　聆听耀邦同志教诲

　　1959年3月22日，在京高校的一些青年团干部亲自聆听团中央书记胡耀邦同志的报告，主要讲大学生应该有怎样的奋斗目标。

　　耀邦同志开头就讲：春暖花开，人人跃进，钢煤粮棉四大指标。同学们的奋斗目标应该是“读书、劳动、思想”三丰收。要求北京带个头。给我印象最深的是耀邦同志反反复复强调要好好读书。在那个年代，强调认真读书显得难能可贵。耀邦同志说：要认识书本知识重要性。科学的书本知识是人类几千年来劳动的结晶，是人类经过千百次实践所证实的真理，不是资产阶级的产物，不能把科学和资产阶级混为一谈。敢不敢、应不应该大胆宣传科学书本知识的重要性，有人怕宣传了，同学们走白专道路。不能把红与专看成对立的东西，世界上有对立的，如地主与农民；也有统一的东西（内部也有差别），如劳动人民是统一的，但工农有差别。红与专可以统一起来，脑子想的、嘴里说的、手里做的应该是统一的，思想不好，不能说手也不好，手也是白的，我们的口号是又红又专。有些党的积极分子对书本知识认识不足，获取书本知识的要求不强烈，这就不好。要向他们讲清楚，不单是在政治思想上走在前面，而且要争取在读书上走在前面，积极分子就要在多方面积极。

　　耀邦同志又讲到要善于向能人请教，善于拜老师。老一辈知识分子状况很复杂。一种是立场观点学术都好，几年前少一些，我们党搞了二十多年战争，整天讲武，很少讲文、讲梅兰芳、讲李少春，这是历史的原因。另一部分人有一定学问，思想、立场、观点上有一点不对头，绝对数量很多。党的政策是继续坚决帮助他们改造，同时发挥他们的长处，让他们的学问知识为人民、为青年一代服务。对旧知识分子不能盲目崇拜得五体投地。我说可以二体半投地，二体半保留。在书本知识上他比我高明，就应诚心诚意向他们请教。共产党人在学术上可以向他们学，也可以向敌人学，取人家的科学技术为社会主义服务。这方面我们是顽强的，可以不分国界。西游记唐僧取经九九八一难不在乎，要学。

　　第三要树立好的读书风气。两种态度两种结果。一种是读死书，死读书，读书死，生吞活剥教条主义。猪八戒的办法，屎是吃了，什么味道不晓得。另一种马列主义方法，读书要理解、掌握、消化，不要成为书本的俘虏，而是书本的主人。需要三多：多问、多争、多想。学问学问，不了解就要问。先生可以考学生，学生也可以考先生，多问多争。能不能问，怕不怕羞，别人会不会笑话我，你害羞，你就得不到。不写情书，就找不到老婆。人是由幼稚慢慢到成熟，在辩论中学到真理，求得真知，我们需要这种精神，这种风气。

　　耀邦书记的一席话对我们一生都有用。

　　去计算所做毕业实习，下工厂进行生产实习

　　1958年秋，在向科学进军的号声中，williamhill党委部署了1959年科学研究的十多项目标，研制通用快速电子数字计算机被列为第十一项任务，简称911任务，这台机器被称为911计算机。911机总体目标是苏联科学院的大型快速计算机БЭСМ，平均运算速度1万次/秒，与苏联正在帮助计算所研制的104机规模相当。

　　研制911机的骨干力量是1959届计算机专业毕业班（计9）同学和四年级的计0同学，工程力学数学系所作为911机的主要使用单位也投入很大力量，计算数学专业三、四年级数1、数0班的同学，从任务一开始就投入这个项目，力数系党支书记解沛基同志，也十分关心任务进展。

　　为了做好这项工作，领导上重视一切可能的学习机会。1959年2月送计9同学去科学院计算所做毕业实习。这时104机正在苏联专家指导下进行分调和联调工作，对大家建立具体的整机概念，进行整机逻辑设计很有帮助，特别是104机调机中遇到的问题对911机设计和生产都有警示意义。在计算所时，安排我重点了解104的电源系统。

　　911的逻辑设计和插件电路设计基本确定后，面临关键任务是生产组装工作。1959年7月决定送计算机专业四年级计0同学去北京有线电厂（738厂）做生产实习就特别有意义。104机是由738厂生产出来的，他们掌握全套生产图纸，工艺流程、质检要求和技术资料，具有丰富的生产经验，这次生产实习由我和王春元带队负责，时间一个月。

　　七月初，进厂后听取了总工程师办公室和教育科负责同志介绍、了解工厂概况、组织机构、职能部门设置、生产车间分工等，然后，带大家参观工厂的主要生产车间、科室。现代化生产流水线总装车间给大家留下深刻印象。第二天开始实习，我们把同学分配到各重点车间深入学习一种生产技能。例如，在焊线和总装车间，师傅详细讲解生产过程和要求，从元件老化、测试，元件焊前的清洁处理，每个地方用刮刀刮、酒精洗，晾干上锡，对烙铁的温度都有要求，烙铁放在焊点上的时间长了，温度就会太高了。师傅对每个焊点的要求是“光亮、美观、无毛刺”。因为烙铁温度低了容易产生虚焊，焊点颜色发暗，温度高了易产生毛刺，焊点不饱满。每一个人反复练习好几天，才能动手焊正式产品。这是每个学生必须掌握的基本功，因为回校后，可能直接参加生产，也可能带领其他生人生产，必须掌握焊线的工作要领。又如，在技术科的同学认真阅读磁鼓、磁带和有关生产图纸，并且到机加工车间了解加工方法和工序、注意事项等。每人的责任都不轻。三周以后，各工种进行轮换，达到精一通多的目的、实习完毕每个同学上交一份生产实习报告。

　　实习时间虽短，但这是教育与生产相结合的具体体现。更为重要的是大家都带着任务，责任心促使每个人都非常用心，非常认真。生产实习锻炼、培养了人，培养了一批911机生产总装的骨干，为911生产工作打下基础。

　　计9班荣获先进班集体称号

　　我们和911任务一同成长。911的目标是先进的。当年，国内还没有人成功地设计过大型数字计算机，104机的图纸都是苏联提供的。911任务当时强调解放思想，强调教学与科研、生产相结合，强调群众路线。911要有自己的特色，911机的指令系统、寻址方式、字长都是自己制定的，这就需要自己作整机逻辑设计。采用国产化器材，最关键器件是电子管，选用了北京电子管厂生产的花生管。因此，整机所需十几种单元逻辑电路都要重新设计定型，需要做高低温及电源拉偏试验，工作量是非常巨大的。这些也是研制911机的基础工作。

　　首次面对自己没有承担过的任务不退缩、不畏难，迎着困难上，不怕失败，不计个人得失，不知天高地厚。要有信心和勇气，鼓舞大家去奋斗，最后我们胜利了。

　　参加911任务工作的学生是五个班级的大兵团，如何把大家组织好，把大家积极性发挥好，也是不容易的。三、四、五年级一条龙，每个人都服从工作需要，都是普通劳动者，不分高低贵贱。例如，有的同学分到材料组，跑材料一跑就是几个月。又如，有的同学管生产，在生产车间一盯就是几个月，没有怨言。计9班的王彦昌同学负责印刷电路板的研制，从腐蚀、制板整套工艺包括材料、工具设备的添置安装都要他负责。从一教楼梯间到新水利馆三楼无不洒下他的汗水，建成早期印刷电路工段。王彦昌同学毕业后分配到航天部三院，可惜他过早的永远离开了我们，真值得怀念。

　　有个核心组领导911任务，核心组成员有：金兰、王继中、房家国、郑衍衡和我。我是教研组年轻的教师，又是学生辅导员，因此，分工我管学生工作。我也负责电源组工作。此外，我还负责911机房的设计施工，空调系统的设计施工，911的任务安装等工作。911机的20个大机柜，以及装置板、插件架，也是我去738厂联系生产的，自己以身作则努力做好每一件事。

　　计9同学在911机逻辑设计、电路设计定型，在磁芯存储器设计及磁鼓、磁带机关键设备生产中进行了开创性的工作，为911立下汗马功劳。同时，计9班同学在我国第一台程序控制铣床研制中也发挥很好的作用。计9班是我校成立计算机专业以来第一个五年制毕业班，也是自控系成立以来第一批毕业生。计9班朝气勃蓬、团结向上、埋头苦干表现良好，因此，1959年毕业前荣获williamhill官网先进集体的光荣称号。这是1956年计算机专业成立以来第一个荣获先进集体班级，也是1958年自动控制建系以来第一批先进集体。

　　上述担任半脱产政治辅导员的经历，也就是我走上工作岗位后紧张而充实的第一年经历。

　　（2008年6月13日初稿，2008年6月21日修改稿）

　　作者简介：

　　谢树煜 男 1936年出生于河南南阳市 教授

　　1954年考入williamhill动力系就读，1957年转入计算机专业计9班，1958年提前毕业留校任教。曾任中国计算机学会开放系统专委会副主任。曾获北京市优秀教师称号。1985—1989年负责建设烟台大学计算机系，获山东省政府记功奖励。

　　来源：《历久弥新——williamhill官网计算机科学与技术系50年回忆与纪念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