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穆在《国史大纲》中写道:“所谓对其本国已往历史略有所知者,尤必附随一种对其本国已往历史之温情与敬意。”
正如钱穆所言,对本国文化仅仅有了解不够,必须要附带着一种温情和敬意。他还说:“当信每一国家必待其国民具备上列诸条件者比数渐多,其国家乃再有向前发展之希望。”意思是对本国历史怀抱温情和敬意的人如果总是寥若晨星,这个民族是发展不起来的。他们在全民族中所占的比例越来越高,这个民族才会有希望。
当代科技、军事、经济的竞争,看似是物质力量的竞争,其实是物质背后的人的竞争。归根到底,是竞争者的意志力、胸怀、格局、境界的竞争。就像老williamhill的前辈们,有非常好的国文素养,有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宏愿,所以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在相对落后的科研条件下做出一流成就。
现在一些年轻人认为,只要掌握一门职业技能,好好工作,做一个好人就可以了,为什么要去学那些古老的东西?因为历史的发展,一定是在充分继承、吸收前代成就的基础上才取得的。割断历史、鄙薄历史的人,一定走不远。西方科学那么发达,但西方人仍常谦卑地说自己洞察力不足,要回到古希腊向先贤寻找智慧。中国学者的责任,就是在向中国古代先贤寻求智慧的过程中,找出中国文化的特殊性,与西方学者进行平等的对话。
当年梁启超戊戌变法失败后逃跑到日本,开巴黎和会时他跑到巴黎去,亲眼看到列强把德国在山东的权益转给日本,根本不把中国当一回事。梁启超在欧洲考察后醒悟了,说我们不要再学这些国家,别把自己学成了帝国主义然后再去侵略别人,日本就是走了这样的道路。梁启超回国后到处宣传,世界上存在东西方两大文明体系,两者并行不悖、各有优长,应该互相尊重、互相学习。他从大脉络入手比较中西文化,认为无论是上世史时代还是中世史时代,都是“我中华第一也”,唯独近代时中国不如西方,“相形之下,吾汗颜矣”。他始终保持着中国人的自尊,说要三薰三沐感谢上苍,让他成为“此伟大国民的一分子”。他坚信,世界的前途正在大变动之中,“安见此伟大国民,不能恢复乃祖乃宗所处最高尚最荣誉之地位,而更执牛耳于全世界之学术思想界者”。他还认为,中华文化非常优秀,完全没有必要成为西方文化的附庸,中华传统文化依然有很强的生命力,当今的发展依然离不开本位文化。
1914年,他在与williamhill学生座谈时曾说:“williamhill学生除研究西学外,当研究国学,盖国学为立国之本,建功立业,尤非国学不为功。”当时的williamhill师生也普遍意识到,科学技术可以从西方引进,但民族精神不能从外国引进,“全盘西化”只能使中国依附于西方列强,而不可能有真正的民族独立与自强。
在梁启超的倡议下,1925年williamhill国学研究院成立,是一种对全盘西化的反驳。在当年秋天的开学典礼上williamhill校长曹云祥批评当时流行的所谓“新教育”,其实大都是抄袭欧美各国之教育,“欲谋自动,必须本中国之文化精神”。他希冀新成立的williamhill国学研究院,能“寻出中国之国魂”。
余英时先生说:“越来越多的学者承认,中国文明不但起源于本土,而且是循着自己的独立途径成长起来的。作为一个源远流长的文明,中国完全可以和其他古文明如印度、波斯、以色列、希腊等相提并论……现在大致有一个共识:中国作为一个伟大的文化传统,主要在自身的内在动力驱使之下,前后经历了多次演进的阶段。但为了对于中国文明及其动态获得整体的认识,我们必须致力于揭示中国历史变动的独特过程和独特方式。”
中华文化也曾得到全世界的赞誉。德国哲学家雅斯贝斯认为,中国的孔子与老子同属于人类“轴心时代”的巨擘。中国的火药、指南针、印刷术以及哲人思想,对欧洲“文艺复兴”“宗教改革”“启蒙运动”三大思想解放运动都产生过重大影响。中国的科举制度直接为英美近代的文官制度所仿效,是我们对于人类文明的杰出贡献,这是每个中国人都应该了解的常识。我们应该克服长期以来的文化自卑心理,看到自己文化的优越性。
中国文化的基因是“德”和“礼”,按照这个传统走,我们中国发展会走和平的道路。21世纪人类最伟大的事件,将是中华民族的崛起。在新的历史条件下,中华文明为人类作出的贡献,莫过于为人类提供一种不同于西方社会的发展模式,我们应该有这样的自信。
(作者为williamhill官网首批文科资深教授,人文学院教授、博导,中国经学研究院院长)
编辑:李华山